壹鬓头春(二十一)
第(3/4)节
茂豫的信上却再挤不出半句虚伪的客套来。
她边叹着气,边折迭好信纸收进封内。
十日眨眼而过。雨势渐小的午后,梅沉酒前头刚向卜易嘱咐完张准张叩山一事,后脚踏出门槛,就瞥见怀里揣着信件在廊下来回踱步的周识。她随即撑起伞,将人迎进屋中。
室内茶香氤氲,周识下意识地整立衣冠。梅沉酒并不与他多言,盛茶予人后就自行拆信翻看起来。
信件上不过寥寥几句,潘茂豫把案审细要交待后便没了话。只是怕她遭受诘难,特意把之前承于晏佑的帛书还了回来。
梅沉酒将手谕收好,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正踌躇抚须的周识。说来好笑,许是得知她暂离邢州而无人应付祁扇,这十日里他竟频频冒雨与自己“偶然”碰面。每当梅沉酒问起,人又是若无其事地借口离去。
要论岁数,祁扇不过长于她二叁,而周识应与商崇岁一般,他明是能以长者身份压祁扇一道,可见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北梁外使,却仿佛是耗虫畏猫,拿不出半分胆魄,实在有些可怜。
眼见得他受愁苦烦扰而成日郁郁寡欢,梅沉酒自觉还是得在临走前教给他些招呼祁扇的话术。择日不如撞日,再遮遮掩掩地拖下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周大人怎么不用茶?”梅沉酒从书案旁离开,径直走到周识跟前坐下,“外头冷雨侵人,用些热茶也好驱寒。”
周识连连点头,小心地端起碗饮啜起来。几口茶水下肚,他心思沉定,终于开了口,“不知公子何时去往豫州?”
梅沉酒望向堂外阴沉的天际,片刻后道:“昨晚明月清透,是歇雨的好兆头,想来后日便可出发。”
“那公子走后,外使还留于关城吗?”忙不迭传来问询。
“…是。”
只这一应,周识立即噤声不语。他垂丧着头,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大人几日犯愁,也是为了此事?”梅沉酒虽直截了当,但话间不带丝毫嘲弄,反倒十分赞同地向人颔首,“外使的确难缠,但除身份功名外,与大人与在下并无区别…看这屋内卷册可观,想必大人也熟读‘诸子百家’,当知晓万事万物都逃不开一个‘道’字。依某拙见,周旋祁外使应当也有一‘道’。”
壶中烹煮着去岁旧茶,滚热炉火焙暖屋舍,将湿寒疾风哄赶出室。两人絮絮对谈了半炷香的时辰,外头的天色也愈加清明。
清茶过喉,浸润了嗓子。梅沉酒转而问起,“…另有一事,某想问问大人。”
对座之人唯恐对她感激不及,“公子请讲。”
“宁将军帐内,悬有一柄朱漆长矛,不知周大人可有头绪?”若换了旁人,哪怕是建康城内与她交好的各家郎君,梅沉酒也断不会提起此事。但谁叫她今时今日与人你来我往地这般闲聊,发觉对方竟是个性情中人。
周识闻言微怔,窘迫地笑着摇了摇头,“下官身份低微,并未进过宁将军的营帐,不知公子说的是何物。”
梅沉酒没有气馁,与人解释道:“前些时日某入营与几位大人商议案要,进帐时便见到了那物。在下也明白自己在一些事上格外固执,实在没忍住便问出了口。宁将军那时只答‘是他刚来邢州时得的’。某从未来过邢州,不知此前发生过何事,所以心下好奇,一直牢记。”
“啊呀…公子眼下说起,下官便记起来了。”周识一改说笑的语气,正色道,“宁将军受皇命驻扎关城,的确为近年的大事。从前关城并不似如今这般安稳,北梁时常挑起争端,意图攻占关城进犯南邑。好在城中百姓与下官同心,一齐在城外挖壕沟、筑城墙,没日没夜守着关城…下官没有领兵之才,好在最终盼来了宁将军。”
周识大饮毕碗中半温的茶,将当年之事尽数铺陈开,“宁将军远赴边塞,舟车劳顿。但他甫一至城,立即带领拭月军,把北梁军士赶至百里之外。那晚下官立于城墙之上观势察情,将军斩敌之矛通体红艳,矛骹处倒铸镰状钩刺。不知公子所见之物可否为此?”
“正是。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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