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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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孟森说:“帕格,你不是有个儿子在彭萨科拉吗?我后天要飞到那儿去,传授点儿有关在航空母舰上降落的知识。你也去吧。”“要是我能去的话,保尔,我就给你个电话。”
他们离开的时候,帕格觉得有点舍不得。他们谈到了正在计划进行的一次战斗演习,这又使他回想起机器、海上的新鲜空气和舰桥上喝的咖啡。他们谈到最近的升级和任命,怀着兴奋的心情议论世界局势怎样在快速发展,他们怎样有更
多的机会做番事业和获得荣誉——这些原是亨利最感兴趣的,但他不问此道已经很久很久了。他理了个发,把皮鞋擦亮,在帽子上套了一个新的白套子,穿上白礼服、佩上绶带,然后就坐在大厅里,开始熬这没完没了的四十五分钟,猜测着马上就要和弗兰克林-罗斯福进行的会面,心里直害怕。他以前曾见过他。
一个水兵从转门进来,叫他的名字。他乘着一辆灰色雪佛兰牌汽车,经过几个街区,往白宫驶去,一路上有点不知所措地想和卡顿上校闲谈。卡顿身体肥胖,握起手来狠命使劲儿。他的右肩上,有金蓝两色的所谓“闲汉饰绦”在闪光,那些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标志着他是总统的副官,否则,参谋人员的饰绦应挂在左肩。帕格跟着这位上校走过白宫宽阔的公共房间和走廊,走上楼梯。“到了,”卡顿说着把他领进了一个小房间。“请等一下。”这一下整整等了二十七分钟。帕格-亨利看了看墙上古老的海战版画,又朝窗外望了望;他来回走了会儿,坐到一张棕色的大皮椅上,然后又踱来踱去。他在寻思,总统是不是还记得他,而且希望他记不得了。一九一八年,弗兰克林-罗斯福是趾高气扬的海军部助理部长,乘了一艘驱逐舰前往欧洲。军官室的军官们,包括亨利少尉在内,都暗暗地笑话这位个子特别高、外表英俊、有着名门望族姓氏的年轻人。他大大地卖弄一番海员的行话,象个老水手一样往梯子上蹦跳。还穿着奇怪的衣服,不断地换来换去。军官们认为他是个迷人的小伙子,但没什么真本事,简直一钱不值,有钱人养尊处优的生活把他惯坏了。他模仿他那伟大的亲戚泰迪-罗斯福总统1,也戴着一副夹鼻眼镜,还学他的那种受人欢迎的大丈夫风度,但是那种一本正经的哈佛口音又使得他这种热情显得有点好笑。
1泰迪-罗斯福(1858-1919),美国第二十六任总统。着一件金钮扣的运动衣,白法兰绒裤子,头上戴着草帽。这身衣服全给弄脏了。帕格被他的舰长和那位水淋淋的海军部助理部长痛骂了一顿。
一天早晨,亨利少尉在前甲板上干完了平时的作业,出了一身汗。由于缺水,他只得用甲板上抽水机水管里的海水冲洗身子,不幸的是,船头颠得太厉害,水管从他手里脱开了,水喷向通往军官室的舱口,正好罗斯福走到上面来,穿门开了。“好,进来吧,帕格,”卡顿上校说。总统从办公桌后朝他挥了挥手。“你好!见到你很高兴!”那热情、雄厚、有气派的声音是广播里听惯了的,口气十分亲切,帕格很是感动。他在慌乱中所得到的印象是:富丽堂皇的圆形黄色房间,摆满了书画。一个穿灰衣服、面色苍白的人懒洋洋地坐在总统旁边的靠背椅里。弗兰克林-罗斯福伸出手。“把帽子放在桌子上吧,中校,请坐。要不要吃点儿?我正吃中饭。”总统的转椅旁边有一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只盘子,里面是吃了一半的摊鸡蛋、烤面包和咖啡。他穿着衬衫,没系领带。除了新闻影片和照片之外,帕格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他那红润的脸色一点没变,身材还是那么高大,就是头发花白了,老得多了,胖得多了。尽管他带着最高领导机关里大人物的那种威风凛凛的神态,但使得“戴维号”上的海军少尉们吃吃发笑的那种青年人的自负,仍然在那向上翘着的大下巴上留着一些痕迹。他的眼睛虽然陷进去,但是目光锐利,炯炯有神。
“谢谢,总统先生,我吃过了。”
“对了,这位是商业部长,哈利-霍普金斯。”
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对着亨利动人地微微一笑,懒懒地打了个手势,就没必要握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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