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至上美术课(14-15)完
第(2/3)节
在已经拆除,地产商在那工厂的原址上一幢挨着一幢造起了无数一色样的高楼。
似乎已经回忆不起来钢铁厂的澡堂子是什么模样了,唯一的记忆是那里头的一股铁锈味,和每回经过那条门前马路上的一地氧化铁的深红,一下雨便格外的清晰,就像是一代代人的血液从柏油路下古老的黄土地渗透出来,喘一口气,再喘一口气。那个路口有一个无人的火车闸道,但轨道是废弃了的,不会再有火车满载着新鲜的钢铁隆隆地驶过,那两道永不再落下的褪色的闸道杆成了历史唯一的目击者者与见证人。
而在那条街上来来往往的骑着助动车的麻木的人,好像都抛弃了过去,恍恍惚惚,在麻木的当下里寻找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至少和那边的高楼无关。铁路两旁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一到秋天便有无数像蒲公英种子似的无根飞蓬随风飘扬,尽头是开发区永远住不满人的高楼,支撑起雾气中的灰天,像是帕特农庙的大理石柱,守卫着新时代的高高在上的明。那明可曾向这个绝望到被时间抛弃的小县城青睐过一眼呢。于是只能够在沉默中喊出。
“明……明万岁。”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一会儿要和文婷说的话,没意识到下课时间已经到了。她好像是害怕见到我,同上回一样,赶忙收拾了画具离开教室,我赶忙追上去,顾不得自己赤裸着的身体和吊在一边的浴袍,和一个变态一样,光着脚底板啪嗒啪嗒地尾随文婷而去,地砖的冰冷从脚底传到全身,这时我在意识到,自己的脚底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在走廊的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滑稽的脚印。
“文婷,你等我一会儿。”
听到了这话的文婷走得更快了,几乎是慢跑着转入了楼梯间,洞洞鞋踏着楼梯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楼梯间回荡,通常这个时间,在那堵墙上,应该会有阳光。我也跟着跑下了楼,因为没穿鞋,脚跟被坚硬又冰凉的地震得生疼,褶皱的阴茎也在晃荡中左摇右摆,像是一条捞出水面不安分的活虾。
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文婷试图躲避,拒绝同我好好告别的原因,既然她不至于讨厌我,那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告别过于伤感,因为不想承受离别的悲伤而拒绝作离别的仪式。也罢,毕竟我也出于同样的原因而躲开了高中的毕业典礼。一想到自那以后所有朝夕相处的同学便要各奔东西,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心里便又一块东西堵着,总是不那么舒坦,但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似乎还是一种懦弱胆小的体现,以及对不安和未知的消极回避。离别就像生孩子,痛那么一段时间,接着就习惯了,时间会使得分娩的疼痛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同样疼痛的空虚和无聊,人便是在这样的两种无法逃避的痛苦中度过自己纠结空虚又轻飘的一辈子。
“文婷,你等我一会儿。”
但这种回避似乎反证了我在她心中地位的真实不虚,这种地位,在那么一个瞬间,使我狂妄自大的心灵沾沾自喜了一小会儿,当从玻璃反光里看到现实中我扭曲的身体和猥琐的脸之后,这种自喜便堕落成同等量度的自怜与自恶。而自我厌恶又使得我的心获得某种受虐的建筑在拥抱恶之上的爽快。
“你走开,别来。”
她啪一下猛地推开楼底的那道门,外头一股热气也同时包裹了我赤裸的身体,然后我下意识地想去擦蒙了雾气的眼镜儿,才发觉自己全身什么都没有。而空气中的压抑分子已经积累到了极点。
又是一阵闷雷在不远的厚重雨云里发响,那是与建筑工地类似的噪音,又像满载钢筋的火车隆隆驶过闸道。大抵算是自然对文明对自身的拙劣模仿的怒吼。光脚踩在人行道上,粗糙又滚烫,一滴热水落到我的裸肩上,“是空调的冷凝水吧?”,接着是第二滴,滴三滴,于是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便毫无疑问地来临,蔓延着铺天盖地,坠落得气壮山河,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时候,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好像云彩被打碎,漫天繁星坠落,一地的碎片反映这巴洛克油画似的天。
街道已静已极,一个人也没有,不真实地简直就是舞台布景,而我和文婷就是这出存在主义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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