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色】(1-3)
第(2/10)节
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修长,指甲小巧,未经涂染,也透着健康的淡红,像是十片小小的
桃花瓣,骨节纤细秀气,肌肤白嫩柔腻,如酥乳,如凝脂,手背上淡青血脉隐隐
可见,一双手腕玲珑纤巧,从棠梨色的圆领衫子的窄袖口中伸出,被那衣料的暗
褐之色益发衬得肤光如玉,肌理细润。
她的手是很美。而若以如此美丽的双手,开一瓮新酎的黄酒,取一只葡萄折
腹银杯,浅斟慢注,使稠稠的酒液倾泻入杯,漾开醉人的琥珀色,又有几个人不
会魂销魄荡,一饮而尽喔?
店主便是看中了这双手所能带来的利润。而和这样一双手比起来,裴璇的眉
目只能算是清秀标致。不过,这也是裴璇的幸运:「要是长得漂亮些,怕不就要
像那些胡姬一样,干那陪酒的差事了?!去死!」她发了一阵愣,取了块布,仔
细擦拭烧缸。烧缸平日多在火上,不过唐时烧酒加热多是低温,是以擦起来也不
脏手。待得厅中洒扫已毕,外头已是红日高照,人声鼎沸。她倚在一扇花屏上,
漫不经心地向楼下看去,却忽然一愣:楼下已有许多麻衣如雪的士子们走来走去
了,有的脸带欢容,眉梢眼角都带着二月的春风,脚步格外轻快,有的色沮势消,
步履迟缓,甚至刻意不与他人 同行。他们身后,也多有人指点,神色或艳羡或同
情。
「放榜了?」裴璇吃了一吓,困意全无,才想起今日果然是春榜张贴的日期,
早在五更时,礼部南院门外就该已贴了榜书了。
该死!这几天酒客太多,她竟然忙得忘了。他......他可中了么?
那个男子......他该有三十左右了?他的眼角边,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可他
一笑起来,那些纹路细细攒聚,反而使他的脸比坊曲间的轻薄少年们,更多了一
分温和沉静的味道,并不显出多少风霜之色。士子们惯例,应试期间在袍外另罩
麻衣,显示读书人身份,所到之处,众人无不敬重。他也穿着一身麻衣,可衣服
像是旧衣,并不是簇新的雪白,白得软而且旧,照理,该是很落拓的:可是穿在
他身上,偏生又是那么合宜。
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考进士科喔。裴璇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反复想了一
回,已有酒客上楼来了。裴璇心神不属地上前斟酒递菜,只听他们议论的皆是新
科放榜之事,心中益发煎熬。
忽听一人笑道:「听说这一科有个姓钱名起的,好不傲气!写诗说什么世人
所贵惟燕石,美玉对之成瓦砾,便似独有他是那荆山美玉,别个都是瓦砾石块,
岂不可笑!」另一人仿佛老成些,道:「他确也有诗才,狂纵些却也寻常。此番
落第,良为可惜。」先说话的那人又道:「嘿嘿,他有诗才又有何用?如今李仆
射久在台衡,他不喜文学之士,人尽皆知,不然张相公如何出为荆州长史......」
后面那人慌道:「噤声!这等话你我岂说得?连性命通不要了?」裴璇不爱读诗,
也不熟悉诗人们,却也知道他们说的「张相公」,乃是写出名句「天涯共此时」
的宰相张九龄,被李林甫嫉妒中伤,因此被贬出京做了地方长史。这时再听这人
如此仔细,倒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兼为左仆射和右相的李林甫,该是何等样
可怖可惧之人?读书时便听说过「口蜜腹剑」这个成语,知道说的是他,却不知
道, 一个人要有多深沉,多工于 心计,才能如此表里不一?
好 容易送走了他们,本拟将息片刻,却听楼板声响,又有一人挑帘而入。裴
璇懒懒起身
第(2/10)节